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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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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漾漾的南海之水,好象一幅巨大的蓝丝绒,西沙群岛就如同一块块缀在上边的绿宝石。
绿宝石般的小岛,很自然地分成两组。这就是从公元七世纪已经被中国的航海家和渔民命了名的“千里长沙”、“万里石塘”的重要岛屿群。
东边的一组名叫“宣德群岛”。这里最大的是永兴,最高的是石岛,最弯长而娇艳的是东岛。另外还有无数沙洲、暗屿和浅滩,涨潮的时候隐没,落潮的时候展现,更增加了这西沙大海神秘的、迷人的魅力。
西行数十海里途程的另一组名叫“永乐群岛”。这儿的晋卿、琛航和广金相互云水牵连;珊瑚、甘泉和金银彼此抬首遥望。同样有无数洲屿出没,形成一个天然的浩大的弧形的围障,似海下长城,雄伟绝世。凡是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兴叹的。
西沙,是祖国**连接祖国南沙群岛的中间枢纽。
西沙,是印度洋和西太平洋之间的要冲,是沟通南北的国际航道。
西沙,富有的水底宝藏,是我国发展渔业生产和科学研究的宝贵的试验场。
当五星红旗插上海南岛的时候,英雄的军民就怀着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决心和魄力,向西沙进发。他们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指引下,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和汗水,艰苦地建设着祖先传下来的、烈士保卫住的这些宝岛。
正因为西沙这样美丽富饶,这样关系重大,一百多年来,帝国主义的头子们,如同饥饿、残暴的豺狼,伸着舌头,滴着口水,瞪着两只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中国的南海,盯着南海的西沙,不断地启动它的爪子和牙齿,妄想把中国人民的这些宝岛攫取而后吞掉!
黄粱美梦一个个破灭了,又一个跟着一个地做起来。
就在永兴岛的渔民们,送走上中专求学的阿宝、服兵役参军的符海龙以后不久,南越西贡当局在他的帝国主义主子指使下,派出军舰和飞机,象蛆虫和苍蝇一样,蹿到西部永乐群岛的琛航岛附近海面,劫走我国五条渔船,八十二个渔民,以及许多财物,污染了我们的纯洁的领海领空,侵犯了我们的神圣的主权!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中国人民不可辱!
二月二十七日我国外交部发表了严重的**声明:
……西沙群岛是中国的领土。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在一九五一年八月十五日和一九五六年五月二十九日对此曾作过庄严的声明。现在,南越海军竟公然侵犯我国领土主权,劫走我国渔民和渔船,这引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严正声明,南越当局必须立即全部释放被劫走的中国渔民,交还被掠走的所有渔船和其他财物,赔偿被劫走渔民的损失,并且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非法事件。否则,南越当局必须承担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
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正义呼声,受到全世界革命人民的全力同情和支持。南越当局理亏心虚,不得不乖乖地放回我们的渔民和渔船。
遭劫的渔船里,有一条是永兴岛向阳大队的。
这一天,全岛军民欢欣鼓舞地涌到码头上,迎接胜利而归的亲人们。
经历了风暴冲击过的帆船,鼓满了强劲的东风,象一头雄狮,在莽莽草地奔驰,劈涌斩浪,冲向岛边。
英雄的健儿们激动地站立在船头,有的张开双臂,有的挥动着大手,有的摇摆着帽子,齐声欢呼。
岸边的社员们,战士们,还有干部们,跳跃着,高喊着。有的年轻人,等不及船头靠岸,就跳下海去;水花在他们身边激动地飞溅起来。
第一个从船头跳上岸边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
他那檀木一样颜色的胸膛硬棒棒地挺着。
他那刻满皱纹的脸孔骄傲地笑着。
他那铁锚一般的大脚,稳健而又有力地迈动着。
他被震耳的欢腾声浪包围了。
他被滚热的手臂抱住了。
他用一种海啸似的粗犷声音,向亲人们控诉起南越西贡当局的累累罪行。
“……这些乌龟仔们,用毛巾蒙住我们的眼,把我们运到岘港,关进监狱。先对我们来硬的:拿枪吓唬,拉到毒日下曝晒。中国西沙的渔民,骨头是硬棒的,不怕这一套!接着他们又使软的,单个叫到小屋里,敬酒,塞钱,嘻皮笑脸说好话听。中国西沙的渔民,灵魂是干净的,不吃这一套。把他们急得干瞪眼……”
一个名叫郑太平的面色嫩白的小青年问一句:“黎阿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你们呢?”
黎阿伯愤愤地说:“狼心狗肺!他们妄想扇动我们背叛祖国,让我们把西沙各个岛子上有什么机关,有多少军队,有哪种武器,告诉他们……”
众人一听,都愤怒地吵嚷起来:
“这是刺探情报!”
“真下流!”
……
党委书记程亮,代表西沙的党政军民跟胜利归来的同志们热烈地握手。他说:“你们在这场复杂的斗争中表现得很好,不愧是社会主义西沙的新渔民,为祖国增了光,为全世界革命人民争了气!敌人是不会接受教训、改邪归正的,他们还得捣乱!我们要把愤怒变成锻炼咱们志气的烈火,变成大跃进的力量,把西沙建设成坚不可摧的钢铁的南海长城!”
黎阿伯忍不住地插一句:“对啦,我一路上就打下了这样的主意!”
程亮继续说:“工委领导决定,支援你们大队建网厂、造机帆船,大干一场!”
众人听了,一齐欢呼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用我们的新胜利给反动派一点颜色看看!”
黎阿伯一把扯住程亮的手:“我先报名。等新船造成,让我跟上干。我要把剩下的力气都掏出来,在西沙搞社会主义,跟乌龟仔们拼到底啦!”
大队长何望来在一旁说:“赞成,赞成。我推举你到新船上挂帅领兵!”
程亮也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除了自己干,也要给咱西沙培养一批年轻的抓鱼能手、斗敌的硬汉。我相信你能干得好的。”
码头上一片欢腾:控诉南越西贡当局的罪行,表示保卫、建设西沙的决心,人人浑身长劲头。
可是,在被劫持的渔民里边,有两个显得十分异样的人,大家都没留神,也就没有发现。
一个名叫郑安。老中渔,小个子。遭劫前,他的身体挺结实,经过这一场事故,圆脸变成了长脸,小眼睛变成了大眼睛。
他对那个替他拿行李、比他高一头的儿子郑太平,悲切地小声说:“这回我算拣了一条命,差一点见不着你的面啦!”
郑太平说:“你给劫走的开头几天,我们也很着急,担心你有个长短。程亮阿叔到咱家,开导我和阿妈,说南越不敢轻易杀害你们。”
郑安一摆手:“算了吧。那雪亮的刀子都逼到胸口,差一指就进去了。”
郑太平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郑安叹口气:“老天保佑,往后再别让我遇见那些魔鬼害人虫。”
在这父子俩的身边,站着独眼蟹。他是另一个异样的人。
他也变了,变得胖了,变得神气了;他好象没有被劫持,而是去疗养院住了几日转回来。
他在人群里挤着,察看贫下中渔和积极分子的面色,故意扯开嗓子大骂西贡:“小小西贡,成不了大气候,掀不起风浪;我们这么强大,根本就怕不着他们……”
他的声音虽大,却被众人的声浪所淹没。
只有程亮瞥他一眼。
独眼蟹怕这双眼睛,心里打颤,更用劲地大骂西贡:“南越西贡,这回我算跟他们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冤仇……”
西沙渔民们的激动的、欢快的声浪,跟大海巨大的呼啸汇合在一起,又一次把他的嘶叫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