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不见的拼图

作者:[英]昂加利·Q.劳夫 | 字数:6427
  那场“大战”之后,和汤姆猜测的一样,艾哈迈德变得非常出名。在操场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低声谈论他,他们把艾哈迈德叫作“揍了恶霸布兰登的男孩”,他们还会问他很多问题,比如:“听说你在一分钟之内可以揍别人一百拳,真的吗?”“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是不是为了抢回你父母支付的赎金?”还有“你下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看吗?”……

  后来赫姆西老师不得不出面,请大家不要打扰艾哈迈德,于是大家纷纷转过来问麦克、乔茜、汤姆和我。我没有跟他们说什么,麦克也是,但是乔茜和汤姆觉得很兴奋,他们给这个故事加了很多内容。所以,到星期五的时候,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艾哈迈德不仅打了布兰登,还打了克里斯和利亚姆,因为他们在抢一个装满红色钻石的行李箱,还有一个粉色的篮球。

  这些流言让布兰登更生气了。不过尽管他总是用很凶狠的眼神瞪着我们,而克里斯和利亚姆每次遇到我们都会朝我们挥舞拳头,但是他们再也没有在操场上追着我们跑了,也没有偷走乔茜的足球,也没有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掀翻我们的餐盘。

  “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肯定很害怕我们,因为我们有艾哈迈德了。”汤姆笑道。

  “是啊!”乔茜说,“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胆小鬼!”

  但是麦克说,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他敢肯定布兰登一定在计划着什么。一开始我不相信,可是后来,艾哈迈德身上的确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大战”之后的第二天。

  最终卡恩老师给了艾哈迈德一颗金星作为奖励,因为他的植物是全班长得最快的。我想,那是因为每天早上,在卡恩老师点名之前,他都会去给植物浇水,还会和植物说上整整一分钟的话。我还不知道植物会不同的语言呢,不过我去问了卡恩老师,她说植物能听懂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而且听到的语言种类越多,它们就生长得越快。

  艾哈迈德为自己获得了金星感到光荣。他另外还获得了一颗银星,因为他用贝壳、鲸鱼和一些小鱼的照片来装饰了自己的花盆。不过,等到那天最后一个课间结束,我们回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花盆在地板上摔碎了,里面的植物被人踩过。一定是有人故意把他的植物砸了,因为其他人的花盆都没事。卡恩老师说,如果这个摔碎花盆的人不主动举手的话,会有大麻烦的。但是没有人主动举手。在神秘的“植物谋杀”事件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候,又发生了“致命蠕虫文件盒”事件。

  那天早上点完名之后,卡恩老师让我们从自己的文件盒里拿出练习册。可是当艾哈迈德抽出自己的文件盒打开它时,却发现里面装着满满一大盒又大又肥,还扭来扭去的蠕虫!他失声尖叫起来,又失手把文件盒摔在了地上,里面的蠕虫跑得教室里到处都是。坐在我后面的同学迪恩,恶心得吐了一桌子;学校的清洁工惠特克先生,不得不过来把那些呕吐物清理干净。卡恩老师和赫姆西老师都很生气,她们检查了其余所有人的文件盒,可是都没有蠕虫,就连爱挖鼻屎的托尼的文件盒里都没有,他可是最喜欢在文件盒里收集各种奇怪东西的人。卡恩老师又一次让那个捉弄别人的人自己举手,并且这一次,她只看着布兰登,好像她这句话就是专门对他一个人说的。可是依旧没有人举手。卡恩老师摇了摇头,说自己很快就能把那个屡次戏弄同学的人找出来,并让他受到惩罚,而且不光是她自己,桑德斯校长也会惩罚那个人。

  后来,最糟糕的恶作剧出现了,后来学校里的人把那称为“可怕的豆酱背包”恶作剧。

  每天早上在卡恩老师点名之前,所有人都要把自己的书包挂到教室后面专用的挂钩上,并且只有经过老师允许,我们才能从里面把体育用具、作业本还有午餐盒拿出来。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书包挂在哪里,因为所有人的挂钩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就在“致命蠕虫文件盒”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卡恩老师让我们去把自己的体育用具拿出来,就和之前的每个星期三一样。但是当艾哈迈德打开他的背包,准备拿出自己的用具时,一坨软乎乎的豆酱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卡恩老师又让那个戏弄同学的人自己举手,可是依然没有人承认。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取消了体育课。桑德斯校长也过来了,批评了我们全班。情况真的很糟糕,尤其是当艾哈迈德看到自己的体育用具和背包变成那个样子,难过得大哭的时候。

  我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恶作剧是布兰登搞的鬼,可是没人有证据,就连卡恩老师都拿他没办法。从那以后,为了避免艾哈迈德的东西再出事故,不管是课间还是午餐时间,教室的门都要锁起来。但是我最想要的解决办法,是抓住布兰登,揭开他的真实面目。所以麦克把他爷爷的放大镜带到班上来,我们一起寻找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连垃圾桶里也没有。在这所有糟心的事件中,最让艾哈迈德难过的,还是“豆酱背包”恶作剧。虽然赫姆西老师用了很多洗衣液来清洗他的背包,但是它看起来还是很糟糕,闻起来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即便这样,艾哈迈德还是每天背着它来学校。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买一个新书包呢,还有为什么它明明不怎么样,赫姆西老师却总说它看起来不错呢;不过,就在“可怕的豆酱背包”恶作剧发生的两天后,我明白了。

  和平常时候的星期五一样,最后一节课,大家把书放到一边,准备好听故事了,但是卡恩老师说了一些让我们非常惊讶的话。

  “各位同学!”她说,“这一节课,是我们期中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了。我想我们可以玩一个小游戏!除了大家一起读故事之外,我们还要一起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非常重要,因为它是由我们班上一位很特别的同学讲的。”卡恩老师看着艾哈迈德和赫姆西老师,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走到她刚才站着的位置。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接下来我就能一次性解开之前的十一个问题了!

  大家都转过头去,看到赫姆西老师从课桌上拿起一大叠纸,然后跟着艾哈迈德走到讲台上。

  “我希望大家认真地听,在艾哈迈德讲完他的故事之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人问问题。明白了吗?”

  “明——白——了——卡恩老师。”全班一起喊道。

  “好的!”卡恩老师身子前倾,说:“艾哈迈德?”

  所有人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椅子,身子坐得直直的,等着艾哈迈德说话。我不知道他是要用英语还是库尔德语来讲故事,但是我太兴奋了,已经顾不上这些。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艾哈迈德,我九岁了。我是一个难民,来自叙利亚。”

  说完,他指了指赫姆西老师。她正举着一幅画。画上画着几座山,山前有一间房子、一棵树,还有一辆车,在车子前面,站着四个人,每个人底下分别写着“我”“妈妈”“爸爸”和“妹妹”,另外还有一只猫。

  我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艾哈迈德会有弟弟妹妹,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没有兄弟姐妹呢。他的妹妹没有来我们学校。从画上看,她比他小多了,所以可能还在上幼儿园。

  “但是叙利亚发生了一场很惨烈的战争。”艾哈迈德说着,又指了指赫姆西老师。她换了一幅画。画里有很多着了火的建筑,有飞机往下扔炸弹,有很多人都躺在地上,还有人手上拿着枪。

  乔茜不再嚼头发了,她看了看我,又看着那幅画。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哇!他见过真正的炸弹,还有真正的枪!”

  “因为这场战争,我和我的家人们都逃离了祖国。”艾哈迈德继续说着,狮子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全是眼泪。“我们走过好多山、好多河……带着很多行李,还有我们的猫。”

  这一次,赫姆西老师举着那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家人攀登高山、穿过河流的样子,天空中还有小鸟在哭。艾哈迈德在画里背着的包是红色的,包带是黑色的,就是他现在背的这个。这时候,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背包了,也知道看到它被恶心的豆酱玷污时,他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这个背包以前一直陪伴着他,和他一起爬过许多高山。这就是说,它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包都更加重要、更加特别。

  “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所以我们坐上船。”

  赫姆西老师举起了一幅画着船的画。但是那艘船,和那些有桅杆的、挂着帆的木船不同,他画的船是扁扁的、圆圆的,外面是橙色的,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没有厕所的船一样。船上挤满了人,他们都穿着救生背心,看起来就像海鹦。但是附近的海面上也漂着人,他们的嘴巴冒着泡泡,呼喊着“救命”。

  同学们都尽力伸长脖子,想看清艾哈迈德在画中几个人的头上写了什么字。我看到了“我”“妈妈”和“爸爸”,可是已经没有“妹妹”和“猫”了。我知道猫不喜欢水,因为乔茜有一只猫,她告诉我,只要一下雨,她的猫就会尖叫,而且总是想待在室内。所以艾哈迈德的猫可能不想坐船,也许他妹妹不想让猫单独留下来,就留下来照顾猫咪了。

  “然后,我们去到了另一个国家,叫希腊。”艾哈迈德说,“我们和其他逃难的人一起住在**里,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比如阿富汗、巴基斯坦,还有厄立特里亚。”

  下一幅画中,出现了一面蓝白条纹的国旗,左上角的蓝色方块上画着白色的十字。国旗旁边扎着很多**,很多人坐在火堆旁边,另外还有一些人在地上睡着了。在这幅画里面,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了,艾哈迈德的妈妈一定是在**里睡觉呢。

  “之后,我们走了很久,去了很多国家。天气很冷,但我们都睡在地上。后来我们去了法国。”

  接下来,艾哈迈德用手指指着画中的铁路轨道。在那幅画里,大人带着行李,牵着小孩,所有人向一面墙走去。墙上装了一排带有倒刺的铁丝,墙角还有坦克和握着枪的军人,军人们拿枪指着难民。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伤心的。

  赫姆西老师举着这幅画的时间最长,因为艾哈迈德一直看着它,似乎不想把目光移开。

  “然后我来到这个国家,来到学校。我喜欢这里,这里没有炸弹,很安全;我也喜欢新朋友和新老师;喜欢踢足球。”

  艾哈迈德一直站着,环视班里的每一个人,大家也都注视着他。卡恩老师发出一声很大的吸气声,赫姆西老师把画放下,拥抱了艾哈迈德。

  “谢谢你,艾哈迈德。”卡恩老师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艾哈迈德的肩膀。“同学们,让我们给艾哈迈德一点掌声吧,因为他非常勇敢地站起来,和我们分享了他的故事。”

  我们都鼓掌了,但是不像以前听故事时那样热烈,我猜这是因为我们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应该没有人听过这样子的故事:它听起来非常让人伤心,让人害怕,可是让人更伤心、更害怕的是,这不是书本里虚构的故事,这是真实事件。

  艾哈迈德挺过了他告诉我们的所有事情,站在了这里,和我们在一起。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既同情他,又为他感到自豪。我也能体会到他那种害怕的心情,可是比这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让我很想告诉他——他绝对是我认识的最勇敢的人。

  “好,大家应该发现了,艾哈迈德的故事是非常特别的,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卡恩老师刚说完,所有人都马上举起了自己的手,但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举手的。

  “真不错!”卡恩老师微笑着,示意我们先把手放下。“可是,因为艾哈迈德还在学英语,我们只能问他三个问题。我想请大家在纸上写下你想问的一个问题。”卡恩老师走过来,给全班每人发了一张窄窄的小纸条。“等你们写完之后,赫姆西老师会从中选出三个来问艾哈迈德。你们可以用几分钟时间来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然后用最漂亮的字写下来,尽量把所有字都写对,还有,只能问一个问题哦!”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拿出了自己的铅笔,埋着头认真地写下自己的问题。我想问的问题很多,最后我选了一个刚刚想出来的,把它写在了纸上。几分钟后,卡恩老师宣布时间到了,然后赫姆西老师就过来把所有纸条都收起来。

  卡恩老师和赫姆西老师一张一张地浏览所有人提的问题,她们有时摇头,有时点头。这时候,班上的同学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

  “你问了什么?”汤姆悄悄地问。

  “我问他为什么不留在希腊呢?那里天气更暖和,海滩也更多呀!”乔茜也小声地回答他。

  “噢,我问的是要跑多快才可以躲开炸弹。”汤姆说。

  “麦克,你问的是什么?”乔茜往前趴了一点,手指戳了戳麦克的肩膀,小声问他。

  “我问他,在船里的时候会不会很害怕,还有他晚上有没有待在船上。”麦克说道。

  “那是两个问题啦!”乔茜悄悄说,摇了摇头。然后她看着我,“你问了什么?”

  “我问他,他的猫怎么样了,还有他妹妹的名字。”我回答道。

  “噢,”汤姆说道,“可是那也是两个问题了。”

  “好了,同学们!”卡恩老师说着,拍了拍手,我们都不说话了,抬起头看着她。“我们看到了很多很棒的问题,但是只能选出三个来。我会用英语念出这些问题,然后赫姆西老师把问题翻译给艾哈迈德,等艾哈迈德回答好了再把答案翻译成英语告诉大家。好了……第一个问题:你的爸爸妈妈在叙利亚是做什么的?”

  艾哈迈德回答了之后,赫姆西老师点点头,看着我们,说:“艾哈迈德的爸爸是一位老师,妈妈负责给报社写稿子。”

  同学们都点点头,然后等着卡恩老师读出下一个问题。我把食指和中指紧紧地搭在一起,用力祈祷老师选中我的问题。

  “下一个问题:在战争开始以前,你最喜欢做什么?”

  “他喜欢和朋友们踢足球,”赫姆西老师说道,“还有和爷爷一起去公园玩;他还爱吃烤肉饼。”她微笑着看着艾哈迈德,我们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是烤肉饼,她就说了,“烤肉饼是一种很特别的零食。它中间夹着满满的碎肉末,两边有很多好吃的辣椒包裹着。它在叙利亚非常出名,看起来就像……”

  赫姆西老师走到黑板旁,快速地画了一个形状出来,看起来有点像橄榄球。

  “是这样子的吗,艾哈迈德?”她问道。

  艾哈迈德点点头。同学们互相看了看,想象着一个橄榄球里面夹着碎肉和辣椒,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卡恩老师拿起最后一张纸条,我忍不住把脚趾的中指和食指也搭在一起来祈祷。但是这样并没有用,因为她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是睡在**里还是房子里呢?”

  艾哈迈德从赫姆西老师口中听到这个问题时,摇了摇头。

  “他现在睡在房子里了。”赫姆西老师说道,“而且他很开心,因为那个房子里面有厕所、热水,还有食物。”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卡恩老师伸出手臂环抱住艾哈迈德,说道:“让我们再给艾哈迈德一点掌声,好吗?”

  这一次,每位同学鼓掌的声音都比之前更热烈了。当艾哈迈德和赫姆西老师走回他们自己的座位时,麦克几乎都要发出“呜——呼——”的欢呼声了。

  但是我看到布兰登像在喝倒彩一般发出“嘘——”的声音,而且脸上的表情像是闻到了什么臭味一样,而利亚姆则伸出两个倒过来的大拇指。我回头看卡恩老师和赫姆西老师,希望她们也能够发现,但是她们一直在看着艾哈迈德。

  “好!同学们,在我们放学之前,我希望所有人能认真地听我说,”卡恩老师拍了一次手,等着大家坐端正。“像我之前说的,大家提的问题都非常棒,能想出这些非常有趣,又很有智慧的问题,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但是……”说到这里,卡恩老师的眉毛抬了起来,这说明她即将要说的话是非常严肃的,如果我们不认真听的话,她就会非常生气,“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要逃离战争,离开自己的家乡,已经非常困难了,而要在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地方,把生活中失去的东西重新找回来,则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

  然后卡恩老师快速地看了我、乔茜、麦克和汤姆一眼,说:“我知道,在艾哈迈德不能出去玩耍的时候,有的同学非常想念他,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在目前这个阶段,对艾哈迈德来说,和知道他的经历的、能让他心情变好的人交谈,是很重要的。你们可以在一个安全的、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先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一遍,这样艾哈迈德才能准备好和大家说话,知道了吗?”

  乔茜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汤姆和麦克悄悄回过头来看着我们,大家心照不宣:所以艾哈迈德才需要“独处”呀!这样他才能顺畅地和别人说话。

  “所以,”卡恩老师继续说,“我希望大家能答应我,不要再问艾哈迈德关于战争或者关于家人的问题,除非先经过我或者赫姆西老师的同意。明白了吗?”

  “明——白——了——卡恩老师。”全班同学正说着,下课铃就响了。

  “好!现在第一组,收好你们的东西,可以放学了。确保你已经把期中要完成的作业都带回家了,我们一个星期之后见!”

  就在我们等待着老师喊我们组出去排队时,我转过头去看艾哈迈德,心里想着,不知道他要找回什么东西,才能让生活变成原来的样子呢?是不是像玩拼图游戏一样?我很讨厌拼图,就算是很简单的拼图也不喜欢,因为拼到一半我就会觉得很无聊,我简直想象不到要拼出一幅丢了一块的拼图是什么感觉。

  我真心希望艾哈迈德在逃离坏人和炸弹时,没有弄丢什么很重要的拼图。不过,就算他真的弄丢了,现在也有人帮助他找回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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