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李云德 |
字数:7807
天明,雨停了,但放起了大雾。滚滚滔滔的云雾淹没了群峰,淹没了森林,几丈之外就看不见东西,那几所雪白的**,象是停泊在苍茫大海里的帆船。勘探员们吃完饭后都自动聚集在队部的门前,纷纷议论,做出各种猜测,越议论越对佟飞燕担心,大家什么也干不下去了。
鲁云超走出**,往山上望望,雾气腾腾的什么也看不见,看看手表已是七点多钟了,心里很焦急。他想:“天已经不早了,佟飞燕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就是上山的人找不到她,她自己也该回来了。”他听队员们议论,越发对佟飞燕担心,尽管佟飞燕经常顶撞他,他对小佟还是很器重的。特别是现在陈子义老工程师病了,佟飞燕就成了队里水平最高的技术员,她若是发生什么意外,队里的工作就更成了问题。他看见白冬梅由厨房里走出来,问:
“小白,陈工程师的病怎么样?”
白冬梅说:“还没有减轻!”她经过昨晚一夜的折腾,脸瘦多了,气色很不好,因为着急上火,把嘴唇都烧破了。
鲁云超瞧了满脸愁容的白冬梅一眼,叹了一口气问:“他的病还很危险吗?”
白冬梅说:“有一定的危险,若是老孙早一点搞来好药,还不要紧!”她瞅了人们一眼,见大家都是那么焦急不安,知道佟飞燕没有消息,心里更加焦急不安。
这时,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大家顺声音望去,见孙大立前倾着身子,快马加鞭地跑回来,在雾气里一出现,眨眼之间就跑到眼前。
白冬梅一看见孙大立,惊喜地喊了一声,忙迎上去。孙大立眼看白马要踏上白冬梅,猛拉住嚼环,白马唏哩哩叫了一声,竖起前蹄,旋了一圈才站下。她往旁一闪,说: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我是快马加鞭地紧赶哪!”孙大立翻身下马,把装满药的挂包交给白冬梅说,“我昨天晚上赶到县城后就到了县医院,跟黄县长通了个电话,然后找到陈院长,我把情况向他们一说,他们非常支持我们,把医院里最好的药拿出一部分给我们,除了你开的药单以外,还给了十来种好药。我拿到了药,马上往回赶,这一阵好跑,把白马都累坏了。”
白冬梅看白马满身汗水淋淋,老孙也是汗流满面,心里非常激动。她接过药包子,感情深重地说:
“谢谢你,叫你受累啦!”
孙大立说:“谢什么,这回你能治得了吗?”
白冬梅由孙大立身上受到很大鼓舞,鼓起勇气说:“你放心吧,我会把他治好的!”
“好啊!”孙大立高兴地说,“仗着有你,若是没有你,陈工程师突然病成这样,我们可要抓瞎啦!”
孙大立擦擦脸上的汗,扫了人们一眼,见人群里边没有佟飞燕,也没有昨天夜里上山的人,他很不安。稍时,他看见由林子里走出一群人,忙迎上前去,嚷:
“你们找到佟飞燕了吗?”
“找到啦!佟飞燕昨晚上跑到老猎人家里去了。”
稍近,鲁云超看见人群里边没有葛锋和佟飞燕,诧异地问:“葛书记怎么没有回来?”
贺林跑了几步到鲁云超跟前说:“他和佟飞燕没有回来,给你写了一封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鲁云超。
鲁云超接过信,见信上写着:“……经老猎人介绍了铁架山的情况,佟飞燕认为铁架山是个找矿线索,但老头不肯领佟飞燕去。我打算再跟老猎人谈一谈,如果真的有些希望,我将设法动员老头领我们跑一趟。三四天就可以返回宿营地……”他看完信很生气,忿忿地想:“好啊,这简直是诚心整我,陈子义病了,又让佟飞燕跟老猎人去跑,损坏的图纸资料不能及时补救,叫我怎么向上级交代呀!”他对佟飞燕也很生气,责怪佟飞燕不该跑到老猎人家去,闹得全队的人一夜不得安宁。
其实佟飞燕根本不想到老猎人家去,情况原来是这样的。
昨天下午两点来钟,佟飞燕勘察到九顶峰。她爬上第一个峰顶,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岩石上打开水壶喝了几口水,抬头望望天空,见阴云象潮水似的往北涌,知道天气要变。可是费了很大力气爬上来,就一定要勘察清楚,不然明天再来又得费半天工。她歇息了一会儿,掠了一下头发,戴上草帽,拎着手锤进行勘察。
九顶峰地势险要,是巨大岩石堆砌成的。从远处望是紧紧相连的石峰。攀登上来看,巨石耸立,相连有半里之遥,这上边怪石丛生,岩层构造复杂。佟飞燕被吸引了,感兴趣地勘察着,研究着。
佟飞燕爬上一个峰顶,又奔向另一个峰顶,观察着岩层现象,研究着它的生成原因。地质人员的研究室不是在屋子里,而是在辽阔的山野,陡峭险峻的山峰。佟飞燕入神地工作着,对别的一切都没有在意。
一阵风吹来,把佟飞燕头上的草帽吹落到背后,这时才引起她抬头望望。天变了,黑压压的阴云席卷了天空,树在摇,草在动,山野里很昏暗。她知道狂风是暴雨的前奏,只好下山了。
山高风大,山势又险,佟飞燕走的很慢。她还没有爬下峰顶,猛然,一声霹雷震荡着山谷,发出天崩地裂的响声,几乎把她震聋。她没有理会,赶紧往下爬,心想:暴雨没下之前,能够爬下石峰就不怕了。
暴雨来的好快,几声响雷之后,大雨瓢泼而降。雨雾弥漫了山野,山脚下的森林和对面的山峰都看不见了。
佟飞燕看风这样猛,雨这么大,脚下的石崖这么陡峭,怕发生危险,便钻进石缝子里。她背靠着岩石,望着那刺眼的闪电,听着震耳的雷声,避着狂风暴雨。
闪电、炸雷、狂风、暴雨在深山里发威,山谷和雷声呼应,林海跟着狂风咆哮,在高山上望着,令人惊心动魄。
当雷声小了,风声弱了的时候,黑暗把山野吞没了。佟飞燕觉得不能在这里久停,背起矿石袋又往山下爬。
雨继续在下,风继续在刮,眼前黑沉沉的,看不出五步远。佟飞燕知道这里怪石耸立,到处是陡峭的险崖。她镇静地、小心地摸索着往下爬。
佟飞燕爬了很久,终于艰难地爬下石峰,她松了一口气,觉得爬下这段险路就安全了,自信再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宿营地。她凭着自己的山林经验,爬过一个山梁,走下满布树丛的山坡。她正分着树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听见“噗啦”一声响动,定睛一看,从树丛里跳出一只黑熊。她大吃了一惊,返身就跑,黑熊随后追去。
佟飞燕跑着,跑着,脚下一滑,滚到陡坡下。她坐起来回头看看,黑熊不见了。她定了定神,站起来往四周望望,周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是什么地方也认不清,她有些不安。她过去虽然曾单独在山里走过**,但都没有象今天这样黑,黑熊这一追也使她的心情紧张。她观察了一阵,确认了方向,继续分着树丛走着。
佟飞燕走了一阵,站下来望望,发现自己来到个陌生的地方,这时她察觉到自己迷失了方向,心里很着急。她来到一个较高的地方,望着黑漆漆的山林,心里暗暗盘算:往哪儿走呢?她拿不定主意了。她知道迷失了方向是不能乱走的,这样乱走不仅回不了家,还会越走越远,会发生其他意外。
佟飞燕走不远,发现一棵大松树,决定爬上树去过一夜,明天再走。
松树很大,枝丫互相盘结,树叶很茂密,能够遮住雨。佟飞燕爬上树去,坐在盘绕的枝干上,倒觉得稳当。不过,她全身湿淋淋的,冷风阵阵吹来,冻得她不住地打冷颤。她用双手紧紧抱着膀子,抵抗着寒冷。
细雨纷纷,山水哗哗咆哮,树丛里有两只饥饿的狐狸,一递一声地叫着,那声音又难听又吓人。
佟飞燕打开湿淋淋的辫子,经心地编着。她的辫子很长,很粗,给她在山上勘探带来许多不方便,以她的脾气,早已把它剪掉了,但因为辫子是妈妈给留起来的,妈妈故去,这是为纪念妈妈。她越坐越冷,牙齿不由自主地碰得咯咯响,心里很焦急,觉得若是这样在树上蹲一宿,非冻病不可。她不服气地想:难道说我真的就找不到宿营地?哪怕是半夜回到宿营地也是好的。一想到宿营地就想到队里的人们,心里很不安。她想:同志们发现自己未归,不知怎么样着急呢!白冬梅准会沉不住气,老工程师也要为自己担心,葛锋一定会为自己焦急……所有的人都不能安生。她想着感到很惭愧,再也呆不住了,下决心设法摸回去。
佟飞燕由树上爬下来,挽起了辫子,扎紧了裤脚,背起矿石袋,拿起手锤,观察了一阵方向,按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开始走。
两只饥饿的狐狸往这边走来,嚎叫声越来越大,凄凄惨惨。
佟飞燕心里很焦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边走边提醒自己说:“要沉着,不要着急,不要着慌!”她想起孙大立向她介绍的那些经验,可是看不见星斗,查看树干也没有带来手电,其他的办法也不灵,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缺乏锻炼。她走了一阵,停下来观察一阵方向,然后继续往前走。
佟飞燕穿过一片树丛爬上山梁,又站下来望望周围。雨停了,但雾气很重,周围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忽然,她意外地发现有一线蒙胧的微光,惊喜地往光亮的方向跑几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擦擦眼睛仔细望望,不是错觉,确实有一线光亮。她欢喜地想:“可能是家里的人来找我,燃起篝火,给我弄的目标吧?是的,是的,一定是的!”她想着情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扬手喊了一声,抬腿往那里跑去。
佟飞燕眼盯着光亮,飞快地奔跑着,越跑近光亮越明显,越明显她跑的越起劲。她没料到光亮就在山梁下,很快就跑到了。
原来这是一户人家,黑乎乎的小矮房,四外围着篱笆,院里的狗叫得很凶。她迟疑了一下,来到大门前喊:
“老大爷,开门哪!”
狗更凶了,扑到大门边挠着门汪汪叫。稍时,屋门吱一声开了,一个老头咳嗽了两声,狗马上不叫了,可是还站在大门边不肯离开。老头一边走一边问:
“外边的人是谁呀!”
佟飞燕往门边凑了凑,说:“我是找矿的,因为迷失了方向,走到你们这儿来的。”
老头听见是女孩子的声音,有些意外,贴门缝往外望望,只见一个孤伶伶的女孩子,便赶紧打开了大门。他打量了姑娘一眼,说:
“你快请到屋里吧!”
“谢谢!”佟飞燕不客气地往院里走,那条狗跟着她。她一面不放心地瞧着狗一面走,很快就走进屋。屋地上放着一只死狍子,皮刚扒了一半。在炕上,坐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两只闪光的眼睛,惊讶地望着她。看来娘儿两个是才由被窝里爬起来的,被子还堆在炕上。老头随后走进来,她回头一看,认出是老猎人,高兴地嚷:“是你呀!”
老猎人也认出了她,打量着她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佟飞燕的狼狈样子使他吃惊不小。
佟飞燕不再拘束了,笑嘻嘻地把她的遭遇向老头说了一遍。
刘老槐听着,捋着胡子赞叹地说:“你这姑娘可真不含糊!好啊,这是咱们爷们有缘,若不叫你迷失了方向,请都请不到呢。”他向炕上的小花说:“你不是成天想看那个找矿的姑娘吗,她就是那个姑娘!”
小花高兴地冲佟飞燕笑笑,站了起来。
老太太一边扣钮扣,一边赞叹地说:“真是个好姑娘,这么个好姑娘,老天爷会保佑的,若不然这么黑在山里跑,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今个准是观音老母的保佑,把你引到我们家里来了。姑娘,你要信大娘的话,拜拜观音老母!”
佟飞燕觉得老太婆很有意思,瞅一眼那尊观音象,笑着说:“大娘,这是迷信,再说我爬山爬的腿很硬,跪不下来。”
“哎,你们这些念书人哪!”老太婆无可奈何地咂咂嘴唇。然后过来拉住佟飞燕的手,连连咂着舌头说:“啧!啧!孩子,看把你累成这样!”
佟飞燕低头瞅瞅自己的身上,浑身是泥土,衣服撕了一些大口子,全身湿淋淋的一副狼狈象,抬头不好意思地瞧着一家三口,微微一笑。
“啧,啧,真不容易呀!来,炕上坐!”老太婆转脸向正在好奇地瞅着小佟的女儿说:“小花,你发什么呆,还不把衣服拿出来给这位大姐换上,花她爹你去烧火去。”
小花撒娇地瞧妈妈一眼,忙去开箱取衣服。老头也站起来去烧火。
老太婆拉佟飞燕到炕边坐下,打量着问:“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岁啦。”
“找了婆家了吧?”
佟飞燕微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你都二十六岁了,该找婆家啦!我知道象你这样的好姑娘,都是眼光高。”她看小花瞪她,咯咯笑起来,说:“你不要见怪,大娘喜欢你才觉得不见外,我知道象你这样走南闯北的人,不怕说这个。”她把佟飞燕往里边推推。“姑娘,往里点坐,大娘给你做饭吃。你这样风里雨里的在深山里跑,老妈不知怎样惦念呢。”
小花给佟飞燕拿来一套衣服,让小佟换上。佟飞燕穿上小花的衣服,瘦小的衣服紧裹着她那丰满健壮的身体,使她显得分外秀气。几年来她经常跟老乡们打交道,无拘无束地,坦然地坐在炕上,象是坐在家里似的。小花坐在她的对面,亲切地望着她,看她穿自己的衣服不合体,嘻嘻笑个不停。佟飞燕拉住她的双手,说:“小花妹妹,你笑啥?”小花笑的更响了。两个老人看两个姑娘的亲热劲儿,相视笑了。
饭后,老太太掏了一盆火,坐在那里给佟飞燕烤衣服,老猎人坐在炕边抽烟。佟飞燕凑到老头的跟前,想跟他谈谈找矿的事,刚提个头,老头就连连摇头说:
“我是个打猎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是矿!”
佟飞燕心里明白,鲁队长伤了老头的心了。她微笑地望着他说:“你是生我们鲁队长的气啦!”
老头摇头否认。说实在的,那一次报矿确实使他伤心,回来后再也不提找矿的事,谁一提起来他就反感,为了这个小花没少挨他的训斥。他看佟飞燕满脸堆笑地等他回答,磕了磕烟袋说:
“我不是干那个的,姑娘,咱们不唠这个吧!”
佟飞燕仍然微笑着说:“葛书记对你的希望很大,那天你走后不久,他一回去就跟鲁队长好一顿争论,他还要找你呢!”
刘老槐对葛书记这样看重自己感到不安,叹了一口气说:“我辜负了他,可我再也不知道哪里有矿了。”
小花提醒爸爸说:“爸爸,你不是说铁架山上铁牛洞里的石头象铁矿,想去敲一些送去吗?”
刘老槐瞪女儿一眼。小花娘也向女儿使个眼色,不让女儿插嘴。
佟飞燕感兴趣地问:“铁架山上还有个铁牛洞吗?”
“是呀!”小花不顾爸爸瞪她,想在佟姐面前表表自己对山里的知识,说:“铁架山是这一带第一号高山,到我们后山顶就能望见,这山上有三个出奇的地方:一是千丈壁,一是死鹰涧,再一个就是铁牛洞。是吧?爸爸。”她没等爸爸回答,又向佟飞燕说:“铁牛洞还有个故事呢。”
“还有个故事,你给我讲讲!”佟飞燕拉住小花的手要求道。
小花瞅瞅爸爸和妈妈,不顾两个老人向她使眼色,想了想开始讲:“从前在青龙镇上住着个老财主,因为他对人很凶,人们给他起名叫铁爪鹰。铁爪鹰家有条出奇的大黑牛,这条牛象个大象,两只角象钢刀,毛色黑里透亮,被太阳一照闪闪放光。铁爪鹰很喜爱它,给它起名叫铁牛,专雇个叫铁蛋儿的小孩喂养这条牛。铁蛋儿是个能干的小孩,把牛喂养的很好,黑心的铁爪鹰还总是折磨他,不给他吃的,不给他穿的,他家有房百间,就是没有铁蛋儿住的,他冬夏都睡在铁牛的身边……那一年冬天,有一天夜里起了大风雪,大风啊,刮得山摇地动,大雪把山涧都填满,天冷得滴水成冰。铁蛋儿偎在铁牛的身上,冻得抖抖乱颤,抖呀,抖呀,他实在冻得受不住了,就爬起来蹦跳。蹦呀,跳呀,来到东家窗下,他由玻璃窗往里一看,屋里火炉烧的通红,铁爪鹰正和他的五个年青的老婆大吃大喝。铁蛋儿一气之下,放起一把火,嗬,好大的火呀!呼呼地就烧着了房子,铁爪鹰跑出来一看,把鼻子都气歪了,扯着嗓喊:‘抓住铁蛋儿,打死他!’他这一喊,一群狗腿子就来抓铁蛋儿,铁蛋儿跑到铁牛跟前,拍拍铁牛说:‘铁牛哥!铁牛哥!快救救我。’铁牛听着把腰一低,驮起铁蛋儿就跑……好家伙!铁牛驮着铁蛋儿在头前跑,铁爪鹰领着打手在后边就追,跑呀,跑呀,跑到铁架山前。铁蛋儿看前边大山拦路,后边铁爪鹰已追上来,他着急地使劲拍一下铁牛,铁牛一急,‘哞’地吼叫一声,‘咔喳’一声钻进山里。当铁爪鹰领狗腿子追到山前,山崩地裂一声响,半边山劈塌下来,‘轰’地一声把那群恶人压进地里。从那时就留下铁牛洞,千丈壁,死鹰涧。”小花一口气讲完,拢一下头发,脸转向爸爸问:“爸爸,你看我讲得对不对?”
刘老槐白了女儿一眼说:“我没听你吧吧个啥,快嘴子!”
佟飞燕对这故事很感兴趣,对铁牛洞的岩石情况很关心,向老头问:“铁牛洞里的石头是什么样的?”
“那儿净是黑石头,很象葛书记给我留下的铁矿石。”
“是啊!”佟飞燕觉得铁架山是个线索,请求地说,“刘大爷,你能领我去一趟吗?”
刘老槐摇摇头说:“姑娘,铁架山不是个近道,路又难走,你别听小花瞎吧吧,那儿不一定有矿。”他又瞪了小花一眼,不让小花插言。
“我去一趟很有必要,就是没有矿也没有关系,勘探员就是不怕跑腿。”佟飞燕下了地,红润的脸上光彩焕发,站在老头的跟前说,“我想铁架山可能有矿。第一点,我们古人给山河起名都有些根据,如根据山的形貌特征,山上的特殊产物,古迹和传说,不能平白无故就给起名叫铁架山。第二点,铁牛钻山的故事一定有它的因由,要不然怎么会编出来呢,这可能与有铁矿有关。第三点,你看铁牛洞里的石头象铁矿。刘大爷,你没有工夫领我去,明早你到后山上指给我,我自己去一趟。”
刘老槐听佟飞燕说的很有理,又看她不怕吃苦,不怕危险,坚决要跑一趟,心里有些活动。
没等刘老槐说话,小花娘向老头使个眼色,说:“姑娘,铁牛洞那儿去不得,你别听小花瞎吧吧。小花,你这鬼丫头,还不铺被让佟姐睡觉!”她说着瞪了小花一眼,小花红着脸瞅佟飞燕一眼,站起来去铺被。
佟飞燕看小花娘的脸色很阴沉,感到很奇怪,不明白老太婆为什么这样。她再看看刘老槐,老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大口大口地吸烟。她看风头不对,一时没有了主张。
小花娘看佟飞燕站在地上发楞,说:“姑娘,铁架山那儿去不得。天哪,谁敢去钻铁牛洞,你快死了这份心吧!”
佟飞燕说:“我们地质人员不怕探险,山高林深都没有关系,除此以外那地方还有什么特殊危险吗?”她诧异地瞅着小花娘。
小花娘说:“有危险,好姑娘,你要信大娘的话,那地方千万去不得,不要逞强,大娘可被小花她爹这个老东西坑苦了!”她狠狠瞪了老头一眼,眼泪唰唰流下来。
这情形更使佟飞燕惊讶,觉得不好再强求,决定等明天回队里跟葛锋谈谈再说。
清晨。佟飞燕出得门来,看雾气很浓,准备等雾气消散了些再走。她呼吸着深山里的清新的空气,觉得十分清新爽快,昨夜的那种焦虑和疲劳已无影无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禁不住想起白冬梅跟自己刚见面那天说的话,外人对自己吹嘘得了不起,实际上自己的山林经验还很不够,觉得有些惭愧。不过,她充满信心地想:再在山林里锻炼十年八年,定能掌握山林的规律,也会象孙大立那样,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迷失方向。她信步往山坡上走着,思索着昨天夜里的教训,一夜没回去,队里的人都为自己操心,说不定现在还有人在山上找我呢!她想到这里,觉得应该赶紧回去。这时,听见山上有人说话,抬头往山上望望,隐约看见有一群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欢喜地喊了一声,抬腿向前跑去。
葛锋和队员们看见了她,都高兴地嚷着向她跟前奔跑。不大的工夫,佟飞燕就被团团围住,经过一夜的奔波才找到了她,大家感到分外亲切。
贺林握住她的手说:“我以为你这一下可报销了,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佟飞燕笑着说:“我报销不了,我有‘观音圣母’保佑着。”
葛锋走上前,亲热地握住了佟飞燕的手,关怀地打量着她。他看小佟满面红光,两条辫子盘在头上,穿着紧身夹袄,俐俐落落的,还是那样爽朗快活,心里很喜欢。说:
“昨天晩上真叫人担心啊!”
佟飞燕脸红了。她瞅瞅葛锋,瞅瞅队员们,一个个浑身湿淋淋的,满身是泥土,知道大家在山里奔波了一宿,心里深深受了感动。她想说几句感激话,一时又找不到适当的话来,只是感情深重地说:
“叫你们担心啦!”
葛锋说:“大家都很关心你,昨晚上所有的人都争着上山去找你,连白冬梅都去了。很好啊!小佟,平常不大觉得,遇见事情就显示出来,那种关怀胜似兄妹。小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佟飞燕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接着讲起铁架山的事后,说:“铁架山可能有些希望,我请求他领我去一趟,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头不肯。你来了正好,动员他领我们去一趟吧!”
葛锋听说,对铁架山也很有兴趣,觉得值得跑一趟。他考虑了片刻,认为:队里的事有老鲁、陈工程师、孙大立等人,一切都会安排好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发现找矿线索,能动员老猎人领着勘察一下铁架山,最多不过四五天,他决定自己走一趟。于是,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给鲁云超写了一封信,打发贺林等人回宿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