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五

作者:司马文森 | 字数:2773
  五

  为民镇在许添才与王连长之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原因是双方争夺权益而起。林雄模被迫赶着去处理。

  当他的专车开进镇时,许添才的乡团和王连长的特务连,双方都在武装警戒。许添才的乡团散布在市镇两头,都枪上膛刀出鞘,准备随时开火;特务连则以连本部为中心,也在大街上武装戒备,重机枪已被抬到街中,对着大街两头,也准备随时开火。已经恢复了的市容,由于双方驻军闹矛盾,又乱起来,店铺关门闭户,生意停止,也有人在搬家,谣言很多,都说许添才和王连长快打起来了。乡团队散布着说:“去了个许天雄,又来个王连长,这日子我们还能过?”王连的人也说:“治安是我们维持的,好的尽是你的,连骨头也不叫啃一块,哪有这便宜的!”商人都摇头叫苦:“从此为民镇不好住,也不好做买卖了。”

  林雄模带上他的助手何中尉,四个佩匣子炮的卫队,直开到连本部。王连长迎接着说:“特派员,你来得正好,你亲自看看,这些蛮子是这样来欢迎我们中央军的。”林雄模却说:“有话慢慢说,先把重机撤了!”他进了连本部坐定又问:“为什么会闹到这地步?”王连长说:“对方无理取闹,不给点厉害看,我就无法在这儿执行任务。”接着,就说了那事件经过。

  原来王连看见乡团队以维持地方为名,每月都向当地居民征收治安捐,油水颇大。王连长说:从特务连进驻为民镇后,治安责任已转到特务连手中,这治安捐该归特务连收,此其一。王连士兵见乡团丁到赌场都有特别收入,也想要“保护费”,赌场说:我们只能付一次,不能付两次该交给谁,你们双方去商量,拒不另缴。特务连士兵便进场赌,赌赢了,拿着就走,赌输却不认账,闹了不少纠纷。特务连士兵又上**去嫖,**问他们要钱,特务连士兵说:“你们是靠我们吃饭的,玩次把女人也要钱?”不肯照付,纠纷闹开,就把二龟公抓上连本部吊打,又纠众捣毁“香巢”,把嫖客都打走了。

  有人走报许添才,许添才对王连长占了他的大队部早已心怀不满,又接连闹了这许多事,哪能容忍?便派武装去保护,并叫人去要回被捕吊打的人。王连长说:“这小子靠我们保护过日,竟恩将仇报!”人不许保出,入夜就宣布戒严,又放出空气要禁赌禁娼。在这时特务连士兵与乡团丁之间接连也发生了多次斗殴事件。特务连抓了乡团丁吊打;乡团丁也抓了特务连士兵吊打,以示报复。因而矛盾白热化,双方把武装摆出来,形成对峙局面。

  林雄模听了这许多,当时就不满地说:“当初朱大同把你们派来是怎样说的?要钱也得看时间地点,我们初来乍到,立足未定,怎可以和他们闹?”他命令把所有扣押的人释放,立即解严,恢复原状。接着又去拜会许添才。

  那许添才自从见镇上出了那么多事,也很不安,他对王连得寸进尺,插手为民镇事务,虽然不满、憎恨,不能不“兵来将挡”,却又相当害怕。自知实力已不如前,把老虎请进门了,要赶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对方真是蛮干到底,他实在也没办法。不这样挡一挡,威信就更差,几乎无法立足,也很纳闷。正在感到左右为难时,报说特务连人员和武装已撤退,又听说特派员亲自来访,也很高兴,当即亲自出迎,并和他手拉手地进门,边走边说:“特派员,你一来我们就有救啦,一切你都亲眼看到,是非也一定清楚。”林雄模笑着说:“真相我已明白,双方都有不是,都有责任。不过,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是,到底也是自己人呀,兄弟还会吵闹,何况是两支队伍,说个清楚也就无事。”坐定之后,又说:“我这次来,不站在哪一方,目的是调解。当前大势,双方都有困难,因此要精诚团结,共同对外。我们自己人尚不能精诚合作,何能一致对外?我已命令王连长把武装、人员撤走,你的乡团也不该再在那儿找事生非。”

  许添才乐得做个空头人情,便也下了命令:“把人马撤回大队部,等候特派员处理。”但他又说:“发生这不幸事件,都因为一些小事情引起的,本镇一切税收历来……”林雄模笑道:“我明白,参谋长,你们的给养全由地方自筹,一切照旧。”许添才非常满意:“我本来也这样说嘛。”“不过,”林雄模又加上一句,“中国有句老话:有饭大家吃,本镇油水不少,吃肉也得留几根骨头、几滴汤水让大家都尝尝,你说对不对?王连长也有困难,兄弟们的生活不是过得太好,治安任务又重,我建议你们来个君子协定,只要双方都过得去,以后就不会有什么了。”

  许添才对这个“不过”却表示为难了,他说:“本镇税收一向有限,我还要维持这个大队。”林雄模道:“也是事实,可是你也要叫特务连弟兄心服。我建议你原来的收入可不必动,再来个附加捐怎样?”许添才一时还拿不定主意,那林雄模已起身,一手拉住他:“你再想想,暂时不忙决定。走,今天是我做的东道,大家吃一顿饭,有事和王连长当面说说也就没什么哩。”那许添才见他热情谦逊,不便推却,也只好同意了。

  当天林雄模办完了这件大事,晚上就由许添才安排着在乐园过夜。许添才乘着几分酒意,用十分感伤情绪谈起他那手下王牌“四大天王”:“我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们弄来的呀,当时红了半边天,哪个来玩过的不津津乐道,要是她们现在还在,怕特派员有多少娇妻美妾,也一定要乐而忘返。就不知道她们现在落在许天雄手里命运如何。”说罢唏嘘叹息,大有不堪回首之慨。林雄模也附和两句:“怪不得人人都说参谋长是个多情种子,今天我算是证实了!”许添才一听表扬,身心为之一快:“特派员过奖不敢当,这种娱乐事业,关系乡梓福利,我的确注意。”王连长也从旁打趣:“听说这儿几家窑子的姑娘都拜在参谋长门下?”许添才不知话里有话,还兀自得意:“孩子们都要拜我做干爹,我也只好都收下。”一时哄堂大笑。

  第二天,林雄模告别众人回池塘。当他的专车沿刺禾公路走近潭头地界,远远看见一幢白色的巨大洋楼在阳光下闪光,忙叫开慢些,又指着那村庄问何中尉:“什么乡?”何中尉在这条路上来往多次,认得它,回说:“潭头乡。”林雄模又问:“那高楼大厦是谁的?”何中尉又回道:“潭头第一首富沈常青的房子。”林雄模问:“就是那沈渊的叔叔?”何中尉点头称是。林雄模从沈渊想到陈聪,想到他的学校,心想:为什么不去看看?便叫停车,又对何中尉说:“我们去走走。”

  这位“贵人”的突然“光临”,使陈聪大感振奋,在对他热情招待之余,自不免借机替自己吹嘘一番,带他们前后“参观”,又把他们介绍给学生们,只没把他们带到自己宿舍,一则是觉得寒酸,见不了贵宾,再则有老黄、黄洛夫在那儿也有些不便。

  林雄模带着何中尉等一干人马,在学校转了转,问了些情况,也不提出特别要求,却对教导处贴出的布告感到兴趣。在一份布告上,他发现那字迹很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故意问:“陈校长,你的美术字写得真不错。”陈聪却说:“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姓宋的体育老师写的,还过得去。”林雄模问:“你们学校有几位老师?”陈聪道:“有好几位,不过,有的是兼课的。现在好老师难找,我们这儿水浅养不了大鱼。差的我不要,好的请不来。”林雄模点点头,告辞离校,一直在想:“这字迹在什么地方见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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