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珊瑚岛上的大南瓜，一天接到三次火急的电报，催他快一些携带情报回岘港交差。

　　他从电报上边那几行简短的字句里，看到上司焦黄的脸孔，圆瞪的眼睛，还有失掉的美元、**和新式别墅。

　　他一天分上午、下午、晚上，三次派手下的伪军偷偷地开出小船，到海上，到岛边，查访独眼蟹。

　　他坐在那潮湿、发臭的屋子里，焦灼地等候，除了喝酒、吸**，就是骂人、打人。

　　他看着半圆的月亮，月亮旁边飘动的云彩，合起双手，祈祷观音保佑，真想大哭一场。

　　小头目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了。

　　不知他是跑得过急，还是心里发慌，浑身哆哆嗦嗦，好似筛糠一样，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大南瓜瞪他一眼，气得骂一声，抄过酒杯就朝他头顶上狠狠地扔过去了。

　　小头目急忙躲闪。

　　酒杯在他的旁边的墙上爆炸了。

　　大南瓜暴跳地喊着：“没有用的鬼东西，快些给我滚开吧！”

　　小头目依旧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说：“长官，长官，报告您，您的大喜……”

　　大南瓜又瞪起眼睛：“什么，什么？”

　　小头目说：“找到那个独眼的先生了……”

　　大南瓜一听，倒傻了眼：“什么，什么……”

　　小头目说：“刚才派兄弟出去，在金银岛上，跟那位先生联络上了……”

　　大南瓜一步蹿上来，两手猛一伸，抓住小头目的脖领子：“你个混蛋，你来戏弄我，你来骗我，我要掐死你，我要把你扔到海里去！”

　　“真的，真的！他在岛上用手电打信号，让我们火速地去接他……”

　　“快呀，快派船呀！你个混蛋，还等着什么？你高兴得过度了，你要高兴死了！”

　　小头目又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大南瓜喜狂了，“嘭”地跪在地下，冲着墙壁上那些**女人和观音画像，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大南瓜美死了，“嗖”地跳到桌子旁边，抓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大南瓜冲出屋，奔向发报室。

　　大南瓜用拳头捶着门喊：“快往岘港发电，就说情报已经到手，明日早晨返回，亲自送给长官大人！”

　　大南瓜没等回答，又往台阶下边蹦，哼一声：“小子们，我要在中国这个神仙都难下手的西沙群岛创造一个奇迹，让整个自由世界都为之震动！”

　　大南瓜冲到海边，扯开嗓子喊：“等等，我要率领你们去，我要亲手把我们南越西贡的无价之宝接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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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伪装成渔船的汽艇，熄了灯光，在茫茫的涌浪里开动，朝金银岛的方向开动。

　　大南瓜站在船头，亲自把着代替信号灯用的手电筒，准备朝那边呼应联络。


　　30

　　一片高高的椰子林。

　　一片密密的木麻黄。

　　开阔的海滩的那一边，是沧沧的大海。

　　女民兵排长阿宝在金银岛一个偏僻的角落，布置一个搜捕圈：让一个民兵从左侧向右迂回，让另一个民兵从右侧往左弯转；她带一个民兵直插正面的海边礁石丛。

　　海风在她的枪口上吹。

　　沙土在她的足底下响。

　　天空星星闪耀。

　　岸边树梢摇动。

　　突然，在远远的珊瑚岛的方向，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一闪又一闪。

　　阿宝收住步，看了一阵，小声地布置身边的一个民兵：“在这里注视那个方向！”

　　民兵答应一声：“是！”

　　阿宝继续搜索前进。

　　她听到前方布满礁石的滩头上，传来“哗啦”一声响，有人摔倒了。

　　她灵活地卧下，注目查看。

　　摔倒人的地方，有个身影伏地蠕动，又传来“啃吃、啃吃”的声音。

　　阿宝朝那边匍匐前进，绕着阻挡视线的礁石前进。

　　摔倒人的地方临近了。她看到一个赤脚的汉子倒在地下，往前爬着，发出“哼哼”的**。

　　她继续前进，到了跟前，看清是一个渔民，手里又没有武器，只抓着一团鱼网，身边扔着一个盛鱼的篓子；有活着的虾蟹，在篓子里挣扎。

　　阿宝蹲起身，急问：“喂，喂，你是干什么的？”

　　那个人显然是昏迷了，但他听清了阿宝的呼唤，用很大的力气，才吐出断断续续的字句：“阿宝，我，我，我是郑安……”

　　阿宝这才认出，昏倒在这儿的，是她们向阳大队那个自私的老中渔，就又追问：“郑安叔，你怎么啦，快说，你怎么啦？”

　　郑安继续挣扎着吐着字：“快，快，独眼蟹……”

　　就在这时候，阿宝听到隔着礁石的大海那边，传来击水的声响。

　　她敏捷地跳起身，扑向礁石。

　　礁石下边，大海茫茫，一只小舢舨从岸边缓缓地往海水深处移动。同时，手电光冲着珊瑚岛的方向闪动几下。

　　阿宝又仔细一看，发现海边那个人正在推船，就猛喊一声：“站住，舢舨上是谁？”

　　那个人不回答，抬腿上了舢舨，“哗哗啦啦”地摇动起木桨。

　　阿宝从那个摇船的人的身态上认出，正是独眼蟹。她联想到独眼蟹最近的可疑表现，还有昏倒的郑安，又立即判断出，这个坏蛋跟珊瑚岛那边的敌人取得联系，杀人夺船，要逃跑投敌。

　　阿宝大声命令：“独眼蟹，站住！”

　　回答的是更用力地摇船声。

　　阿宝跃身而起，追上去：“站住，站住！”

　　摇船声变小了。

　　阿宝已经踏进海水中，潮涌朝她身上扑打。

　　船声更小了，船影也模糊了。

　　阿宝不慌不忙地一只手举起步枪，朝海水的深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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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上，螺号声和呐喊声响起，接着跑过来一伙人：几个持枪的民兵；几个端着棍棒和鱼叉的社员。

　　“出了什么事呀？”

　　“独眼蟹逃跑了！”

　　亚娟喊一声：“这里倒着一个人！”

　　何望来惊讶地说：“是郑安吧？怎么搞的呀？”

　　郑太平叫嚷起来：“阿爸，阿爸，你呀，又去搞自搂，真丢脸！”

　　黎阿伯打着手电，伏下身看看，说：“他受伤了，头部。快，来几个人，送军舰上请解放军同志抢救吧！”他说着，顾不上具体安排，带着众人，奔向海边。

　　他们立刻发现，在远远的海面上，有一条舢舨的影子。

　　“阿宝哪？”

　　“快到舰上报告！”

　　“开上机帆船追吧！”

　　几个青年民兵“噗通、噗通”地跳海了，急速地朝着小舢舨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