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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W.布鲁斯·卡梅隆 | 字数: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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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长来了。”其中一个警察说道。每个人都转身看向驶进停车场的那辆车。车停下之后,一个男人从副驾驶的位置走出来。他的骨头好像受伤了,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摇摇头,向我们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开车的女人。当两个警察走过去与他们交谈时,他们停了下来。新来的男人看着我时,我摇了摇尾巴。

  “放心,贝拉。”妈妈轻声说。我感觉到她的焦虑。我抬起头看着她,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么,”受伤的男人走过来说,“各位晚上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们在执行一个危险动物的没收任务。因为这些人的干预,出现了一些状况。”戴帽子的男人生气地说,“他们阻止我工作,妨碍警察执法,包庇危险动物,违抗警察的合法命令。”

  受伤的男人抽了抽鼻子,看着站在我身旁的朋友们:“真有意思。它是你的狗吗,女士?”

  “它是我儿子的狗。”妈妈回答道。

  我喜欢他们的谈话主题是狗。

  “是条比特斗牛犬?”受伤的男人问道。

  戴帽子的男人用力点头:“已经得到三位动物管理处职员的认证,是根据……”

  “查克,”受伤的男人打断他说,“你认为我是在跟你说话吗?”

  戴帽子的男人愣住了。

  “事实上,我们不清楚,”妈妈耸了耸肩,“发现它的时候,它是跟一群野猫住在一起的。”

  “猫,怎么可能?”受伤的男人回答道,“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那不重要。”戴帽子的男人阴郁地说。

  “或许重要的是你不能带走贝拉。”妈妈冷酷地答道。现在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愤怒。

  “我们会尽一切可能阻止你碰这条狗。”泰指着与他站在一起的所有人补充道。

  每个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有个警察后退了一步,把手放在他腰间的一块铁圈上。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我焦急地打了个哈欠。

  “我的神啊,查克,你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这种事情中?”受伤的男人后来问道。

  “警长,几年前我们收到很多关于这只狗的投诉。”戴帽子的男人说。

  “因为什么?”妈妈生气地问道。

  “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受伤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好吗?”他对妈妈微笑道:“现在情绪有点儿激动了,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两辆闪着灯光的汽车在停车场停了下来,他转身向那里看去。又有警察下车,向我们走来了。我摇了摇尾巴。“瞧,事情越来越棘手了。”受伤的男人继续说,“现在,尽管会让你感到不愉快,我们也是要完成工作的。我们会拘留这条狗,但我向你保证……”

  “不可以!”妈妈厉声说道。

  “女士,请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一定会把狗照顾好,我向您保证。”

  “你的保证对我不起作用。”泰说。

  受伤的男人眯起眼睛看着泰,他身后的警察互相看了看对方。

  “甘恩医生来了。”奥利维亚小声说。

  另一辆汽车停了下来,我并不认识从车里出来的人。被我们占用的大楼门口又出来了两个警察与我们一起站着。周围聚集了一大群人,但遗憾的是其中没有一个人闻起来有狗零食的气味。

  “我是马库斯?甘恩。”刚走过来的男人对受伤的男人说。

  “我是迈卡警长。”受伤的男人说道。两个男人握握手,很快又放开了。

  “你好,甘恩医生。”妈妈说。

  “你好,泰瑞。”

  “甘恩医生,您来啦!”泰说。原来这位陌生人的名字叫“甘恩医生”。

  “你好,泰、乔丹、德鲁、奥利维亚。”

  甘恩医生转身对受伤的男人说:“我今晚能为几位先生做些什么呢?”

  戴帽子的男人刚要说话,就被受伤的男人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这是一件关于一条狗的事……”受伤的男人说。

  “它是可以提供情感支持的动物。”妈妈打断道。我看见她的手开始颤抖,我感觉她的恐惧又回来了。我关切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

  “在我们医院?”甘恩医生说话的语气温柔体贴,让我想起了上班之前跟我道别时的卢卡斯。妈妈低头看我,于是我摇了摇尾巴。

  “它来过这里很长一段时间,”泰说,“现在警长的人想把它带走。”

  “除非我死了。”妈妈说。

  “除非我也死了。”史蒂夫说。

  甘恩医生举起一只手,手心向外:“好了。”

  “甘恩医生,我们不能让他们把狗带走,”泰着急地说,“不能。”

  “我们需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受伤的男人说。

  “啊,”甘恩医生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现在有点儿急于行动了,不是吗?你不希望发生冲突,但冲突已经发生了。”

  受伤的男人盯着甘恩医生,稍微耸了耸肩。

  “丹佛市第八条第五十五项合法没收条例规定我有权没收那条狗。”戴帽子的男人言之凿凿。

  “查克,”受伤的男人叹了口气,“净说这些没用的。”

  “丹佛市……”甘恩医生若有所思。

  “是的,先生。作为动物管理处的一名职员,我正在履行我的法定职责。”

  “丹佛,丹佛市。”甘恩医生重复道。

  “没错。”

  甘恩医生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刚从楼门口出来的两位警察。“好吧,”他说,“这里不属于丹佛,而是属于联邦。”

  “这从来不影响。我们以前接到过许多你们医院的电话。”戴帽子的男人简单地回答道。

  “电话?你的意思是今晚是我们的人打电话叫你来的吗?”甘恩医生问道。

  “哦,不是。是我在追捕这条不合法的宠物狗的时候,看到它走进了医院。”

  “所以,既然这样,那么,”甘恩医生以同样文雅的语气对受伤的男人说,“这是联邦的土地,不在动物管理处的管辖范围之内。不需要继续对峙了。”

  受伤的男人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大狗,过来。”戴帽子的男人曲了曲手指。我感觉到妈妈在惊慌中的猝然一动,没有向前。

  “等一下!”受伤的男人**地说,“该死,查克,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感觉到了他燃烧的怒火。

  “我希望……”

  “什么我希望,我希望你赶紧闭嘴,然后服从命令!”

  戴帽子的男人看起来很不高兴。

  受伤的男人转身面对甘恩医生:“我们误会了,很抱歉。我们马上就走。”

  “随时欢迎您来到这里,警长。给我打个电话,我带您参观新院区。”甘恩医生说道。

  “我很乐意。”受伤的男人转向似乎都更放松了的警察说:“好了,我们回家吧。”

  “可以,但我告诉你,”戴帽子的男人用手指着妈妈冷笑道,“我会一直监视着。如果我看到这条狗坐车离开这里,我会请求支援强制你停车,再把狗拘留起来。”

  “你不能这么做!”受伤的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说。

  “警长……”

  “去你的,查克,你在这条狗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收到关于你的投诉比动物管理处其他职员的总和还要多。从明天开始,你要离开动物管理处去接受更多的培训。现在,你可以下班了。还有,不能因为一条狗强制他人停车。”

  有些警察笑着互相看了看对方。

  “是的,警长。”其中几个人回答道。

  “你……你……”戴帽子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把车归还给部门,自己离职吧,查克。”受伤的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走。”

  善良的警察们都转身回到了他们的车上。

  我享受着泰和妈妈的抚摩,摇了摇尾巴。他们两个都很开心。

  “所以……你们都知道医院规定不能带宠物的。即使是提供情感支持的动物,也不能被带进医院。”甘恩医生说。

  “是的,关于这件事……”泰耸了耸肩说,“最近似乎很多人都带了治疗犬进医院,贝拉只是第一个。”

  甘恩医生点了点头:“相比把规定的一切都强制执行,我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特别是在正如你所说很多人都开始忽视那条规定之后。”泰对他咧嘴一笑。他也笑了:“别让它咬人。”

  “哦,它不会的。”妈妈回答道。

  “贝拉!”

  我抬起头,看见又有一辆车在停车场停下了。我认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他是卢卡斯。

  那一刻,身边站着的人似乎全都消失了。我只看见我的主人张开双臂,笑得很灿烂。我和他跑向对方。我抽泣着,边舔他边摆动尾巴。我们一起倒在地上,我爬到了他的身上,渴望能得到抚摩和亲吻。“贝拉!贝拉,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你是怎么找到路回家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吠叫了起来,不停地打转。我总算是回家了,回到了主人卢卡斯身边。妈妈过来蹲在他旁边:“它是今晚才出现在这里的。”

  “太神奇了,我不敢相信。贝拉,我好想你!”卢卡斯双手捂着我的脸,“天哪,看它现在多瘦。贝拉,你太瘦了!”

  我喜欢听到卢卡斯叫我的名字。当他平躺在地上时,我扑了过去,跨越他的身体去舔他的脸,而他不停地大笑了起来。“好了,可以了!”他说,然后挣扎着恢复坐姿。

  “你觉得它真的有可能自己翻山越岭走回来吗?那有多远?”妈妈问道。

  卢卡斯摇摇头:“开车差不多有四百英里,但我不知道走路会是什么样子,肯定不能是直线走回来的。”

  我往自己这边躺下了,让他抚摩我的肚子。主人的宠爱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妈妈往我这边比画了一下:“动物管理处的人刚刚在这里,就是那个家伙。但警长叫他不要找贝拉麻烦。”她已经不再慌张害怕了,而且在微笑。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皮带还是要套上的。”

  “没关系。”

  “嗨。”是奥利维亚。我对她摇了摇尾巴。过了一会儿,她就把手放到我身上了。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受宠。

  妈妈站起来说:“我要回去参加集体治疗了。”

  她最后抚摩了我一下,然后就跟在她的朋友们后面走进了大楼。

  “你相信这件事吗?”奥利维亚问道。

  “说实话,我不相信。”卢卡斯吻了吻我的鼻子。“天哪,我好内疚,以为它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去接它就死了。”

  “没关系的。你没看到它已经原谅你了吗?这就是狗神奇的地方。”

  “是啊。说到原谅……”卢卡斯站起身了。

  “你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卢卡斯。”

  “不,我的意思是我原谅你了。”

  “噢,”奥利维亚笑着说,“当然,是的。”

  “今天早上我情绪不好。”

  “我明白的,在医学院学习不容易。”

  “哦,不是,我不是因为学院的事生气,而是因为你炒的蛋。”

  他们充满爱意地亲吻着对方。我跳起来加入他们,把爪子放在卢卡斯的背上。他们都笑了,于是我摇了摇尾巴。

  “你可能得回去工作了。”奥利维亚说道。

  “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们和贝拉在一起回家吧。”

  听到“回家”,我摇了摇尾巴。

  “等等,你对真正的卢卡斯做了什么?你在生活中从没做过任何不负责任的事。”

  “贝拉回家了。如果我们不庆祝一下,我觉得我们以后都不会庆祝任何事情了。这真是奇迹!你看它多高兴呀!我现在庄重不起来,我要和我的宠物狗一起躺在床上,然后给它一小块奶酪。”

  我抬起了头。一小块奶酪?真的吗?

  我们都回到了大楼里。泰走来看我,“你能带贝拉过来一会儿吗?麦克出事了。”他问卢卡斯。

  “麦克?”

  “他现在在禁闭观察,你知道的,他这一年过得很辛苦。”

  “当然可以。”卢卡斯慢吞吞地说。他看了看奥利维亚。

  “你去吧,反正我很快就要换班了。”她对卢卡斯说。

  看到奥利维亚亲吻卢卡斯,我摇了摇尾巴。然后,我和泰、卢卡斯一起走过大厅,到了一扇铁门前。“叮”的一声之后,门打开了。接着,我们走进一间摇摇晃晃的小房间里。等门突然关闭,又再次打开时,我们就到了这座大楼里一个我从未到过的地方,虽然它闻起来和其他地方差不多。泰走到窗前拿起一部电话,放在耳边。“有人来拜访麦克。”他说。他等待了一会儿。“你好,医生。是的,我知道这些协议,但这很重要。不,不,我知道麦克需要什么。”泰把他的手掌拍在玻璃上,卢卡斯和我都跳了起来。“该死的,特丽萨,开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一阵“嗡嗡”声之后,门“咔咔”打开了,声音非常响亮。泰、卢卡斯和我走了进去。一个女人在过道里迎接我们,盯着我看:“到底是什么事,泰?甘恩医生……”

  “甘恩医生批准了这条狗来到医院,”泰打断她说,“麦克在哪个房间?”

  她看上去不太开心:“左边最后一间。”

  卢卡斯看了看四周:“我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是吧,不过,我来过。”泰低语道。

  我们沿着过道走下去。一嗅到麦克在门的另一边,我就摇起了尾巴。又是一阵“嗡嗡”声,门打开了,于是我蹦跳着走了进去。麦克坐在一张椅子上,我跳到了他的膝盖上。

  “嘿,贝拉!”他说。我舔了舔他的脸。他似乎很紧张,紧张之余又有点儿惶恐。“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姑娘。”

  “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但它自己回来了。翻山越岭走了几百英里,太神奇了,对吧?”泰说。

  “确实神奇。”麦克抓了抓我的耳朵。我**着。

  “那对它来说是多么艰难啊,”泰继续道,“但它没有放弃,它知道我们都需要它,它知道自己很重要。”

  “是啊,我明白的,泰。我又不傻。”

  泰走过来摸了摸我,对麦克说:“你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麦克,我们需要你。”

  我们在那个小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当我依偎在麦克身上时,他的手抚摩着我的毛发,我从中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减轻了一点儿,惶恐也减轻了一点儿。我很开心自己是在履行职责,给予他安慰。

  当我们离开大楼时,我们身上都有奥利维亚的气味。卢卡斯拥有自己的车了!我坐到了前面的座位上。我们开车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下车后爬了一些阶梯。空气中弥漫着卢卡斯的气味,我知道他以前来过这里。他一开门,我就看见了奥利维亚坐在一张椅子上。我当然是向她跑了过去!

  “一回家就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卢卡斯对她说。

  “我为贝拉小姐带来了一些狗粮和一个项圈。还有,看看我在壁橱里发现了什么!”奥利维亚拿起一块叠好的布,它的香味立刻把我吸引住了。是卢卡斯给我的毯子!“到时候我把它放在床上。”

  卢卡斯走过来摸了摸毯子。“我完全忘了这回事。”看到他吻了她一下,我摇了摇尾巴。“住在一间允许养宠物的公寓实在是太好了,即使是大狗也不限制。”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在科罗拉多州戈尔登市的一间允许养比特犬的公寓。”

  我们三个依偎在一张小床上。他们为我戴上了一个新的、僵硬的项圈。卢卡斯给我的毯子已经掉到了床脚下,但我躺在他们两个之间,没有理睬毯子。由于卢卡斯开始大笑了起来,我盯着他看。

  “差点儿忘记了……”他说。他走进厨房,而我依旧跟奥利维亚待在一起,在她的抚摩下**着。当他回来时,我嗅到了他带来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盯着,等着。

  “它总是这种反应。”卢卡斯“咯咯”地笑着说。

  “是小小的一块奶酪!”

  没错,就是一小块奶酪!

  “好了,我想,安静等待才是关键。”奥利维亚也盯着奶酪看。

  他们都笑了,用一小块奶酪逗我让他们感觉非常开心。卢卡斯将它慢慢放低,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指间取下。虽然口腔里浓郁的香味只持续了一会儿,但这是我可渴望的、主人亲手喂我的零食。

  回想起在小路上饥饿的日子,那时我能想到的也只是一块小小的奶酪。它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在小床上其实不是很舒服,有点儿像和加文、泰勒、达奇在一起睡觉,但我没跳下去。我躺在那里,回忆起曾经自己是多么饥饿,饿得胃疼的时候我有多么想念卢卡斯。我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大奶猫时,它坐在石头上目送我的情形。在它需要我的时候,我照顾了它。我还陪伴了贫穷、悲伤的阿克塞尔,以刚刚安慰麦克的方式给予他安慰。阿克塞尔爱我,加文和泰勒也爱我。如果没有他们和其他人的爱和关照,我无法赶路回家。

  所有这一切,让我回到了自己的家。现在,躺在卢卡斯和奥利维亚身边的我已经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

  我终于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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